吉诺帕迪亚 （希腊）乔治·塞弗里斯 李野光译

吉诺帕迪亚 （希腊）乔治·塞菲里斯 李野光译
桑托林岛在地质上是由浮石和陶土构成的．海湾里的岛屿时隐时现，变迁不已。这个岛曾是一种很古老的宗教的中心，那里时常表演一种节奏严格而粗犷的抒情舞蹈。叫吉诺帕迪亚。
——《希腊指南》
桑托林岛
如果你可能，请俯身于这黑暗的海上，
忘记那赤脚的笛声，
它踏着你的睡眠在另一个沉落的生命中旅行。
如果你可能，请在你最后的贝壳上写下
那日子，那地点，那姓名，
并把它抛入大海，使之下沉。
我们发现自己赤裸裸地在浮石上
守望着那些上升的岛屿，
守望着那些红色的岛屿下降，
进入它们的睡乡，进入我们的睡乡。
我们发现自己在这里袒裸着
掌握着那架天平，
它倾向于不义的一方。
权力的脚背，毫无遮掩的意志，受尊重的爱情
正午阳光下成熟的计划，
用一只年青的手拍着肩膀的
命运的行程；
在那分散的无力抵抗的国土上，
那些岛屿——废墟和灰烬——正在下沉。
神坛被毁坏，
朋友被忘记，
棕榈叶子沦落在污泥里。
如果你可能，就让你的双手去旅行吧，
在这里沿着时间的曲线
连同一只接触到地平线的船。
当骰子敲响大石板，
当长矛刺透了护胸甲，
当眼睛认出那个陌生人，
而爱情流于干涸，
寓于穿孔的灵魂；
当你环顾周围，看见了
到处是被砍割的脚，
到处是暗淡了的眼睛；
当你连自己所要的死亡
都再也不能选择时一一
听到一声喊叫，
甚至狼的嗥叫，
这便是你的本分：
如果你能够，就让你的手去旅行，
把你自己从不忠的时代解放出来，
然后下沉——一
任何人凡是举起那些巨石的都得下沉。
迈西尼①
把你的手给我，把你的手给我，把你的手给我。
我在夜里看见了
山岳的巍峨。
看见了那边的平野，上面泛滥着
一个看不见的月亮的清波，
看见了，当我回过头来，
那些堆在一起的黑色石头，
以及我的生命，象根绷紧的弦索，
从开始到末了，
那最后的时刻；
我的手。
凡是举起巨石的人都下沉了；
我已尽我所能举起了这些石头，
我已尽我所能珍爱过这些石头，
这些石头，我的命脉。
我受伤了，因自己的土地，（因为自己的土地）
我受苦了，为自己的衬衣，（因为自己的衬衣）
我受到了惩罚，被自已的神祇
这些巨石。
我知道他们并不清楚，
但我已多次走着这条道路，
从杀人者到牺牲者。
从牺牲到惩处，
从惩处到下一次谋杀，
摸索着
那无穷无尽的财富，
在那偿还的夜晚，
那时复仇女神开始吹哨了，
在荒草滩
我看见蛇与蝎子紧紧地交缠着
盘在邪恶一代的上头，
我们的命运。
声音，来自石头，来自这昏暗世界的
更加深沉的酣睡；
劳动的记忆，植根于那些
已被遗忘的脚步敲击大地的节奏里。
躯体，赤条条地
陷落在另一时间的底层。
眼睛紧盯着，盯在你
无论怎么努力也看不清的一个点上，
灵魂
正在拚命要成为你自己的灵魂。
甚至沉默 如今也不属于你，
在这里，连石磨也停止了转动。
①希腊东南部的一个古都，曾是青铜器时代文明的中心地。
选自《画眉鸟》[希腊] 乔治 塞菲里斯著 李野光译 获诺贝尔文学奖作家丛书 漓江出版社1995年2月出版
配图 古希腊雕塑 萨莫色雷斯的胜利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