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体温》作者:何建明 诵读:杜东彦 配乐:remembrances

何建明:现任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父 亲 的 体 温作者:何建明诵读:杜东彦何建明:在我童年、少年甚至是青年时代,有时觉得父亲是世界上最让我恨的人。 第一次恨父亲,是我童年的第一个记忆:那是上世纪60年代初正值自然灾害的年份。我刚刚知事,却被饥饿折磨得整天哭闹。有一次,因为食堂的大师傅偷偷给了我一块山芋吃,当干部的父亲见后便狠狠地将我手中的山芋摔在地上,因为年幼,那时我并不懂得父亲绝情的背后是多么彻底的廉政。杜东彦:第二次记恨父亲,是因为我家宅前有棵枣树,结的果子特别甜,每年枣熟的时候,总有人前来袭击枣树,摘走一颗颗又甜又脆的大红枣。有一天,邻居的一位比我小一岁的男孩子在偷袭枣树的时候,被我抓到了,为了夺回枣果,我与他大打出手。不料被父亲发现,他竟然不训斥“偷枣”人,而是操起一根很粗的竹竿将我的腿肚子打得铁青。何建明:第三次记恨父亲时,我已经20多岁,并在部队扛枪保边疆多年。记得那是第一次回家探亲,本来,多年不见,家人很是兴奋和开心。哪知,到了晚上,父亲瓮声瓮气地瞪着眼睛冲我说:“人家比你读书少的人提干了,你为啥没有?” 杜东彦:在6年前年末的一日,姐姐和妹妹相继打电话来,说父亲肺部长了一个肿块,而且是恶性的。一向对父亲满怀“恨意”的我,那一刻心猛地颤抖起来:怎么可能?当我火速赶到上海的医院时,父亲见我后眼睛红了一下,但即刻便转为笑呵呵的,且扬起他那明显瘦弱的臂膀对我说:“你看我不是还很有劲嘛!哪有啥病!”…… 何建明:陪床的那10天,是我成人后的30多年里,第一次全天候与父亲在一起,白天除了挂针就是挂针。于是,父子之间有了从未有过的漫长的交谈……杜东彦:为了分散父亲对病情的恐惧,我时不时地提起以往对他的“记仇”。父亲听后常笑得合不上嘴,说:你光记我对你不好的事,我就没有对你好的时候? 还真没有。我有意逗他。 没良心!父亲笑着冲我说。然后仰天躺在床头长叹起来,仿佛一下回到了他久远的记忆之中——何建明:你小时候几乎天天尿床。记得你当兵前还尿湿过床吗? 我点点头。脸红了。 父亲问:你小时候因为这,受过我不少打,这你没有记过我仇? 我摇摇头,说:这事我一点不怪你,是我理亏。 杜东彦:父亲在病榻上侧过头,问:还记得你尿床后我给你做啥吗? 我忙点头:知道,每回你把我拉到被窝里,用你的体温暖和我……我记得那一夜自己睡得特别香,因为父亲的体温真暖和……何建明:突然,在我稍许转过头向父亲的病榻看去时,见他的眼角边正流淌着一串泪水,便不由急叫:爸,你怎么啦? 父亲没有张嘴,只是闭目摇头。许久才说:为啥现在我的身子一点也不热乎了呢? 是吗?我赶忙跃上父亲的病榻。用手摸摸他的身体:挺热的,而且发烫呢!杜东彦:不,我冷……父亲突然像失足掉入深渊似的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于是我只好紧张地顺势身贴身地挨着他……我马上意识到,父亲的内心在恐惧死亡……何建明:之后的几个月里,我多次从京城返回老家看望被死神一步步拉走的父亲。我依然注意到父亲的体温一直在往上升腾,有时我甚至感觉他的肌体是一个燃烧的火球,烧得父亲不能着床,如今每每想起他生前那钻心刺骨的疼痛情景,我依旧胆颤……杜东彦:来,靠在我背上吧!看着父亲这也不是那也不行的痛苦,我拭着泪水,突然想出了一招——与父亲背对背地蜷曲在床头,让他靠在我的背上歇着…… 怎么样?这样行吗?我低着头、将身子蜷曲成45度左右,轻轻地问父亲。父亲没有回话。一旁的妈轻轻告诉我:他睡着了。何建明:真是奇迹!多少天又叫又喊的父亲,竟然会靠在儿子的背上酣睡了!我的泪水又一次淌湿了胸襟。 10分钟、20分钟……一小时、两小时……先是我的双脚麻了,再是我的腰麻了,后来是全身都麻了。但我感到无比幸福,因为这是我唯一能给父亲做的一点点事了。杜东彦:那段时间里,我感觉到父亲那么熟悉和温暖的体温,同时我又深感神圣——我意识到在我们爷儿俩背对背贴着的时候,是我们何氏家族两代人的生命在进行最后的传承……何:那是一种精气的传承,杜:那是一种性格的传承,何:那是一种文化的传承,杜:那是一种魂魄的传承,何:那是一种世界上无法比拟和割舍的合诵:父子之情的 传承!

我要打分

您可能还喜欢...

发表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