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荣嫂 作者冯殿礼 朗诵海韵

离开我社教过的王家河村，已有二十余年的时间了，可与我朝夕相处的石坝河乡王家河村的一草一木 时时闪现在我的眼前，特别是我的房东桂荣嫂那关中农妇的勤劳、诚实的身影久久不能消失。
九二年早春时节，我背着铺盖来到尖山脚下的 石坝河乡王家河村。这里 一条李家河弯弯曲曲通向秦岭深处，简易公路像飘带一样飘向云雾山中。山是那样的青，水是那样的秀，简直是人间仙境。王家河一组 座落在河西岸，十几户人家散落在高高低低的四个阶梯上，我被分住在第三个阶梯上，还能登高远望呢！房东是五口之家，迎接我的是女主人桂荣嫂，看上去有四十来岁，中等个儿，一副红扑扑的脸庞。当她从我手中接过铺盖卷时 发出朗朗的笑声，一看就是个爱说爱笑的人。桂荣嫂的丈夫宝安在长岭机器厂工作，老实憨厚，是个地道的好工人；她的公公李财六十有七，身子板还硬朗，在庄稼行里是个务农好手；两个孩子天真可爱，确实算得上“全家福”了，再加上桂荣嫂的贤慧、聪颖，给小家庭更增添了祥和与欢乐。房东有四间大房，两间厦房。大房两明两暗，宽敞、明亮，加上桂荣嫂的巧手一收拾，更显得井井有条。她把我安排在东屋，和她公公同住一室，因怕我睡不惯热炕，专门为我支了张床，说城里人睡在床上舒服．我晚上有看书写字的习惯，特意为我安上了台灯，真是比在家里还顺当呢！社教一开始，她见我对村里的情况不摸，就像倒核桃、枣儿一样把村里的情况说了个一清二楚，进村才几天，她那直率、通达的关中人性格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随着社教工作的深入，村上办起了文化站。你看那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像潮水般地涌向文化站，他们以不太熟练的舞姿跳起了交谊舞。我真想不到桂荣嫂也赶来学交谊舞。你看她那认真的样子，真像一名小学生跟着老师学写字一样。我上前打过招呼，好奇地问：“桂荣嫂，你也来学跳舞？”“是啊，现在生活富裕了，咱农民不能闭上眼睛就睡，张开嘴巴就喝，也应该像城里人一样有丰富的精神生活，既有物质上的追求，还要有有精神上的追求啊！”是啊，我从桂荣嫂简朴的话语里，感受到改革开放带给农村的巨大变化，体察到农村妇女的胆识和追求。社教工作是一项复杂的社会工程，既要入户走访，又要专题宣讲，还有整顿组织、清理财务等，简直忙得我这个小组长不可开交．有时就连房子也顾不上打扫。等我回来一看，没想到/床上、桌子上收拾得整整齐齐，就连衣服也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有楞有角．有时星期六回家，把我包里装得鼓鼓囊囊，有新鲜的玉米面、小豆和大蒜之类，任你怎么推辞都推辞不掉。一天晚上，村里召开村民大会。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组长来，我就赶到组长家门口，没想到左大腿被一只凶恶的大黑狗咬了一口。在场的桂荣嫂二话没说，不顾天黑,拿着手电送我到医疗站。她一面给我照路,一面安慰我，使我受到的惊吓也飞到九霄云外去了。这天晚上，成功地选举了新的领导班子，并研究了组里的经济发展．深夜归来，桂荣嫂还惦记着我的伤口，问疼不疼？并让我及早休息，天一亮还让她丈夫陪我到市防疫站打了狂犬疫苗针。日月似箭，四个月的社教马上就要结束了，可桂荣嫂脸上却多了一层阴云。桂荣嫂的公公对我说：“老冯，听说你们要走，我实在舍不得你离开，可也没有办法，以后有时间回来转转！”她的丈夫宝安也说：“你走了，有时间来咱村里看看，也为咱村致富出点点子。”我嘴里嗯着，却有恋恋不舍之意。只见桂荣嫂把绣好的一双鞋垫装在我的提包里，然后去为我准备行装，从她那忙碌的身影和湿润的眼睛里，可以看出她那依依惜别的深情。这期社教，我被评为先进工作者，我想这里面也有桂荣嫂的一份功劳呢！送我们的小车开动了，桂荣嫂和父老乡亲们站在村口为我们送行。我不时回头张望，心里泛起一股股浪花:像桂荣嫂这样的大嫂在社教中何止一个，正是有千千万万个桂荣嫂才把这山乡装扮得美丽多姿，富足丰饶，具有勃勃生机和诱人的魅力。再见了王家河，再见吧桂荣嫂，再见吧我可爱的父老乡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