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迦夜歌(潘漠华)

若迦夜歌·
潘漠华
三月二十七朝
我静思冥想, 我生前,你心是我底坟墓; 我死后,你心也是我底坟墓, 你发呀,就是我底墓草。
说不尽的思恋, 走不尽思路底蜿蜒; 妹妹呀,远离恋人的旅客, 是如何如何的日长夜长呀!
把我手指当做一把锄, 尽力锄我头顶的荒地, 那是思念得莫奈何了, 狂乱梳掠我纷披的头发。
夜来了,我就狂跑, 茶店里去吃茶,酒店里去吃洒, 但不幸,在一般无聊的伴侣底中间, 又望见你底明眼来了!
静静坐在墙角的藤椅上, 放眼在园底黑暗的四围; 这是如何的一幅美丽的画图呵, 一对儿女,偎抱在夜色里!
独自的出去,又独自的归来, 数尽路上的石块,也拨尽 坐旁的迷迷的春草, 这是如何的倦人呀,妹妹!
二十年代初期著名“湖畔诗人”之一的潘漠华,吟唱爱情,倾吐忧愁,向往未来,为后人留下了一百余首诗歌。他的爱侍诗,以大胆的追求爱情和强烈的反封建意识,拨动了多少青年男女的心弦!
他的爱情诗,大多是在爱心萌动,情流奔涌时写成,具有大胆吐露真情,热烈追求爱情,无拘束、无遮掩、勇敢无畏的气概。单纯明朗的外表之下,蕴含着一股狂热、深挚的内在之情,还常常化为奇丽的冥思遐想。和汪静之那些天真无邪的情诗相比较,潘漠华的更多一层婉转。《若迦夜歌》等,是他爱情诗中的佳篇。
《若迦夜歌》写于1923年,由23首缠绵悱恻的情诗组成。它们大多涂上了一层浓郁的感伤色彩。从全部内容看,写的是诗人在杭州求学期间的一段恋情,只是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关于他的这段终成悲剧的爱情,后来他的好友汪静之曾隐约有所透露:“……因为他所爱的姑娘是封建礼教所不许可的,他心里一直觉得很有愧,所以他自卑自责。1921年上半年他曾和我谈过他这个秘密,他说他不曾告诉过任何人,要我守密。湖畔诗社四诗友本是无话不谈的,但因漠华要我守密,所以我对修人雪峰也没有谈起过。漠华的弟弟应人同志对我说,他从他哥哥的遗物中发现他哥哥的恋人很可能是某一女人,但只觉得可疑,不能确定。我说: ‘就是她。我是唯一知道这秘密的人。已经过五十九年了,现在不妨公开了。’应人说: ‘她还活着,还是不公开好。这秘密连我母亲都不知道。”(《修人集·书简·注释》)
《三月二十七朝》是这组情诗中的最佳篇章,全诗情绵绵,意深沉,将一腔挚爱抒发得淋漓尽致。生也以“你”的心为坟墓,死也以“你”的心为坟墓,生生死死不离分,可谓“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这般坚定、执著的“思恋”,挥之不去,避之犹来。即使远走他乡,依然“思恋”不已。用手做锄,狂乱地锄头,也除不掉“思恋”。在茶店酒店,在静静的园的黑暗中,又隐隐浮现出“思恋”。这止不住的“思恋”,伴着“我”独自去,又伴着“我”独自归,“数尽路上的石块,也拔尽/坐旁的迷迷的春草”,心疲身倦了,还是去不掉“思恋”。——这便是表现在诗中的一颗执著的、持久的、始终不渝的爱心,一股坚韧不拔、至死不变的顽强劲儿。它不仅启迪当时从封建桎梏下挣脱出来的青年男女真诚相爱,而且昭示他们爱可以达到何等坚贞的程度。
这首诗在表达上语浅意深,节奏和谐,比喻生动,最后的一声“妹妹”,更有强音结篇之妙,声浪袅袅,余味无穷。
潘漠华的爱情诗,不仅是他爱情追求的表现,也是他美好理想的表现,具有反封建束缚的深刻意义,因而受到当时青年人的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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