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你的城市,我离往事很近。
我不奢望见你,我只在你的城市徘徊,这个城市有你的味道,飘在每一寸空气里。
我到了你的城市,在清晨。傍晚就离开,什么都不做,只在街角的咖啡店里,独坐。
我闭上眼睛,感受你的气若游丝。
咖啡店左边的那棵古槐,落下的叶子,和那一年的很像,泛着黄,披着黄昏的裳。
咖啡店右边,还是那家古玩店。门庭冷落,不知店主在靠什么维持着生意,没有倒闭关门,莫不是冥冥中等着我再来望一眼的吗?
记得你在那里拿起过一对泥偶,还想起了一首诗:
我讨厌男女之间门当户对
到了第二天就闹别扭的那种结合
如果你是钟楼上的钟
我愿是钟的声音
如果你是一支曲
我愿是那支曲的词
如果你是一只柠檬
我愿是镜子里的柠檬
我们静静地互相对看
在心灵的世界中
你我将永远是孩子
我们在一起玩烧饭的游戏有什么不好呢
潮湿的坐垫发出气味
屋檐像眼皮那样沉重地挂落
我们不可能住在一间屋里
这就有必要去烦恼什么吧
瞧吧我们多么像一对古装偶人
并排盘腿坐着
只有我们这儿的黄昏才高兴地停滞下来
而樱树的花瓣却在纷纷凋落
岁月,让很多东西都贬值,比如衰老下去的身体,比如很多年苦心积攒下来的几处房产,可是古玩店里的旧物,却闪烁着夺目的光焰。岁月,是给这些历久弥新的美人们描的唇彩,涂的腮红。
这么多年,这些与你有关的旧物,都还在。虽失去了勃勃生机,却也没有腐烂。认真地嗅一下,会闻到旧物里盈满的香气。哪怕随手记下的一段话,一张便笺,都能勾起回忆。
分手了,你还记得他吗?不止一次有人这样问。问我,问你,问他们自己。
网络上很多关于对“前任”的阐述,最精妙的莫过于“电线杆”之说——
“对于前任,说记得显得太花心,不记得显得太薄情,其实那个人好比走路撞上了一个电线杆,很痛,以后走路都会绕着电线杆走,可能很久以后都不记得有多痛了,可是,那个电线杆永远都在,总有一个前任是你卡在嗓子里吐不出来的。其实,真正忘记一个人,不是不允许被提起,而是敢于去回忆,即使相见也可以谈笑风声,心里都不会再起一点涟漪。”
纪念那个人,并不是因着情感悲痛而难以为继,如若再不写一些纪念的文字,时间倒要将他们冲淡,自己倒要将那些前尘往事忘记了。其实每个人也不外如此。有些以为自己可以终生铭记的,不知不觉黯然淡忘,而有些过往岁月当中的小动作,小细节,却会在某一个时候,突然清晰在目、栩栩如生。属于你们的私密对话,属于你们的一首歌,你们都爱的颜色,常常走的那条小路,甚至都喜欢的某一句成语,某一段歌词……
到最后,你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在往那些东西上靠拢,一切习惯都变成对方的影子。或许一切都已时过境迁,你的世界早已不是睁眼闭眼都是他(她)了,可是偶尔地,走在路上,看到一个相仿的影子,听到一个相仿的声音,一切又排山倒海地回来了。
如是,请念及旧香,而不是旧里的腐烂气息。
我还会抵临你的城市,还会一次再一次地向往事靠近。但绝不惊扰你,即便是风,我也微微地吹,不会再碰落你的一片羽毛。
我还会去古玩店流连,在我的记忆里,你和那些青花一样,是历久弥新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