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智华
晨雾乳白,挡不住老屋,挡不住万枝柳条在风中挥舞,时而舒缓,时而急骤……如一支支软柔的毛笔。
一只只雪白的鸭儿们,研磨了一塘墨绿汁,又浓,又酽。塘里种有不多的莲藕,这阔大的的荷塘是父亲用六个白天六个黑夜建成的。堤岸上,点点新绿围绕荷塘延伸,又沿着盛满露珠的青石板的缝隙向上伸展,伸展到老屋旁的稻场边,开始兴致勃勃地张望。
婆婆翘着嘴角儿,从堂屋里出来了,向右转身,颠簸着三寸小脚儿,前来迎接这满眼的新绿。
浅绿的小草们,你挤着我,我挤着你,散发出撩人的芬芳。草间嬉戏着不少的小虫子,或知名,或者不知名儿的,追赶着,跳动着……
这时候随风也飘来了野物们动情的欢叫抑或肆意号叫,从斜对门岩壁上大大小小的山洞而来,外带奔跑的毛狗散发出来的狐味儿,来了又走了,或者扩散开去。
正午阳光,从高过老屋的老杏子树的枝叶间,撒下了一稻场碎碎的金子。
山风来了。婆婆转过身,坐在可以靠背的木椅上,端看摇动的金子,眼睛老舍不得眨一下儿,微微的笑意却从脸颊爬上了眉梢。
听听,潺潺的溪流从老屋右侧茂密的竹园里出来,沿岩边尽情地向前奔跑,向着神秘的清江奔跑。
小溪边是大片大片绿油油的油菜,由几条土石坎儿和几棵高大笔直的杉树横向隔断,其间长着多棵光秃秃的木梓树。庄稼地的尽处种满了桑木,接着有一片杂生的树林,林间大多数是黄荆,有花儿们的姹紫嫣红,也有鸟儿们的婉转歌唱。
偶尔间,窜上来野猫儿,摇摆着粗壮的大尾巴,在老屋周围溜几转,又旁若无人地独立于稻场中央,沐浴阳光。
夕阳醉汉一样,习惯性卧倒在西山上。稻场中央的野猫儿渐渐望向老屋上的青瓦,望得好出神——是在默读?还是在探视呢?
老屋后旁也是竹园,不成形但很茂密。屋后千竿竹,家藏万卷书。这野猫儿定是在默读吧。很久了,才不舍地离去,转身停下脚步还回望。
山风靠向山边,月亮悬在湛蓝的夜空中,那么孤单地悬着。这时候,山边跑上来了几颗星星,眨呀眨的,不想给月亮一个人寂寞吧。
老屋的春天,蕴含着一种静美。谁来谁都会融入绝妙的韵律中……融入老屋的芬芳。